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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在旅途之六十八:禅修双灵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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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9-9 10:38:4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本帖最后由 行真 于 2015-9-30 21:15 编辑


记之缘

    禅修十日,我本没打算写点什么。走之前,本然说,到了那里手机、笔等都要交上去,我也就没带笔。至第五天,感觉发生的事太多,心想,要是带着笔记一下了就好了。我没带,别人带了么?寝室三位同修,张老和姜铁岭年长,一看就不怎么用笔。华东石年轻,还在读研,带着笔。借来一用,墨水已不多,且涩滞难下。次日晨,在寝室仰卧起坐,忽听到“吧嗒”一声,清脆亲切。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念:“莫非一支笔?”翻身下床,视之,是一支普通的中性笔,笔杆透明,可以看见还有大半支墨水,一试,下水通畅。这支笔不早不晚,就在我想用之时,出现了,这是缘分。 追忆过去的几天,以后几天也随手记之,于是有了下面的文字。

游览双灵寺

    2014年8月13日上午,我与本然乘火车从辽宁省丹东市五龙背站乘车,又转乘汽车,到站下车,向双灵寺走去。路上遇到在菜地收菜的村民,抬起头,微笑着说:“你们是来闭关的?”本然答道:“是。”我还没反应过来,心想,“闭关?我们是来闭关的?”十天不跟外界接触,音信不通,不是闭关,也跟闭关差不多了。其实,虽来内观,我对内观知之甚少。参加过舒放格式塔工作坊的王政杰女士向本然介绍过,有点兴趣,就报名了。内观也不收费,吃住及学费全免。要是觉得好,课程结束后可以随便布施,多少都行,不布施也行,没有要求。
    时值中午,还没到报到的时间,我们就走到双灵寺边的山林中,在树荫下,吃着从五龙背买的熟苞米和水果,可口极了。
    下午1点半,我们走向双灵寺。远远地,只见一石塔巍然耸立。我们顺着指示牌,走进了丹东国际内观禅修中心。没想到,这是一个封闭的院落,与双灵寺不相连通。我与本然约定,报完到后在门口集合,到双灵寺一游。先领被套床单枕套,回寝室整理。有一青年,称呼我为师兄,背上我的登山包就走,把我送到寝室。晚上才知道,他姓苏,是这次内观班男众这边的副事务长。接着,回到餐厅报到。阅读课程之行为规范,是一些戒律、会晤老师及日常生活的规定等等。然后,负责接待报到的学长问,这条能不能做到,那条能不能做到。问第一条,我说:“尽量做到。”学长一听,说:“你能不能做到?”我只好说:“能。”看样子,也不容许有别的回答。我就说:“来之前我医院做了检查,腰间盘膨出,别的都没什么,就是这一条,坐时间太长,我担心受不了。我想,规定的共修时间我一定参加,之外不好说。”“一个小时能做到吗?”“一个小时没问题。”最后一道程序,是把贵重物品交上代为保管,我就把手机上交了。
    办完报到手续,我来到门口等本然。左等不来,右等不来。手机已经交上了,无法联系,耐着性子等。我想念起我的手机来。没了手机,我好像跟世界一下子失去了联系。这跟我偶尔出门,把手机忘家里,或者干脆丢了,还不一样。那样,如果有事情,还可以借一部手机打电话,没什么。手机带来了一些烦扰,也增添了我们对生活的掌控感,带来了许多便利。而今,我仿佛掉进了时间的黑洞中,没有过去,也没有未来,只有现在。
    本然来了,一同向双灵寺走去。向南走百十米,右转走过尚未完工的建筑工地,又右转向北,穿过一座石牌坊,到了双灵寺前。两边为石阶,我从东踏阶而上。两侧石阶之间有一石,形若蝙蝠,这就是所谓的“福石”了。上来台阶就是天王殿,供奉着弥勒菩萨、韦陀菩萨及四大天王。旁有一门,名为空门。名字起得好,只是空门也有门。进入空门,就是寺庙。两边是厢房,北面正中是圆通殿。时值殿内举行诵经仪式,几个出家人正唱诵。我们不便打扰,从门外向里窥望,只见殿内千手千眼的观音菩萨金身宁静而安详。众菩萨或骑狮象,或踏烟波,或坐莲座,或冥思,或对谈,千姿百态。圆通殿左侧配以地藏殿,圆通殿右侧配以伽蓝殿。最东侧的墙边有一块石碑,上有碑文,述建寺之缘由,不外感念生逢太平盛世,事业有成,家道兴旺云云。我们由之而东,奔石塔而去。不远,登石阶,至塔下,绕塔一周。塔为八角五级楼阁式石塔。塔身上下护斗华拱,飞檐翘脊,八角悬以梵铃。塔高40余米,塔内,半明半暗,我沿着阶梯向上爬,一级又一级,一层又一层。至顶层,步出塔外。只见塔高于山齐,向东一望,白色的一片云彩上,有三道暗青色的云,成龙形。两条较大,慢慢挨上,交缠在一起;而另一条稍小的云龙,在一边静观。不一会儿,这三条云龙渐渐淡去,隐去,消逝在白云中。我看到后,内心喜悦,指给一起上来的人看,皆叹之。北望,则见妙山在北,环绕着双灵寺。双灵寺仿佛坐在妙山的臂弯中。西望,则见双灵寺之西,有一座精致、清幽的小院。南望则山岭连绵,高速公路在山下穿过。内观中心紧挨着双灵寺,尚在建设中,看着样子,建成后的规模相当可观,投资不是个小数,主人不仅有佛缘,而且应当是内观受益者。走下石塔,至西厢房,欲向西走,有一寺院护工说,那里是方丈的禅房,不能去,止步未往。
    看看时间已晚,往回走。约5点半,返回内观禅修中心。
    晚上,事务长让大家在餐厅集合,安排座次,交代一些事情,比如禁语之类。之后去禅堂听葛印卡老师讲课的录音。我散盘而坐,腿又麻起来。我不打坐已经好多年了。以前打坐,就取散盘坐姿,半小时就腿麻得不行,往往作罢。以后,不再打坐,练练动功。到这里才刚开始,怎么对待腿麻?坐,不管它。至难忍处,亦忍之。只觉得一股麻流自大腿至脚,此后,麻得不重了。这一晚最大的收获,就是闯过腿麻关。

第一天,观呼吸

    早晨,4点起床,还真不习惯。起床后,我没有去禅堂,而是待在寝室,怕一开始上得很猛,受不了。
    过一会儿,苏师弟来了。问我为什么没去禅堂,我跟他说报到的时候跟刘事务长说过了。他走了。我就在寝室做仰卧起坐,三点支撑以练腰,等等。几时了?我走到寝室外,走几步,活动活动,等待着开饭。等待的滋味不好受,仿佛没有出工,吃白饭似的,又不能不吃。这里一天就吃两顿饭,老学员过午不食,新学员晚上还可以喝一点黑芝麻糊,或一碗汤。早晨不吃,就剩下一顿了,怎么行?
    终于看到有学员从禅堂出来,我也向餐厅走去,吃饭。饭是素食,主食是馒头和米饭,有好几个菜可以吃,还有我爱喝的豆浆。餐桌就像学生教室,一排排的。我的位置在最前一排,坐在桌子上正好面对着墙壁。我打好饭菜,面壁而食。桌子上放一个桃,我不知怎么对待它,回头问一个同修:“吃的吗?”话一出口,就知道不该问,禁语呢,不能说话。
    饭后,苏师弟来我的寝室,说刘事务长有事找我。见面后,他问我怎么回事,我说,报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,我腰椎间盘膨出,时间长强度大了怕受不了。刘事务长一脸严肃,说:“你还是照常,有什么问题再跟老师说。”我听了,不高兴地走了。
    上午打坐,坚持,再坚持。坚持不了就把腿松开,活动一下。禅堂不能站起来活动,只在坐垫上伸开双腿,动一动。下午一如既往,坐着坐着腿就疼起来了,只好又松开,舒展舒展,再散盘而坐。晚上,6点打坐,7点开始听葛印卡老师讲课录音,8点半打坐至9点,一天就这样熬过来了。
    这一天就是观呼吸,除了观察呼吸没有别的。我对观呼吸并不陌生,只是,没有这么长时间地纯然地观呼吸。葛师说,来这里参加这个课程,是在学习生活的艺术,学习如何过内心安详和谐的生活,达到完全清静自在的最高喜乐,怎么做呢?就是要直接体悟实相,而呼吸时这个旅程的起点。

第二天,最难受的一天

    我按时起床,4点半,来到禅堂。清晨的禅堂,有些清冷。入座,老师也不讲什么,就是坐,坐,坐;观,观,观。到6点多一点,吃饭。8点至9点,又到禅堂打座,观呼吸。休息5分钟后,又开始打坐,到10点再休息5分钟,又上坐了,11点多一点,吃饭。
    坐了一会儿,双腿开始疼,越来越厉害,痛彻骨髓,只好松开两腿。看看周围,坐在前面的同修大多坐得直,与我并列的或后面的,多半坐相不佳。我左边的这位,姓王,个子不高,膀阔腰圆,肚子溜圆溜圆的,就像个大西瓜。连连打哈欠不说,眼睛睁多闭少,两腿总是前伸,从来没盘过腿。对他来说,盘腿都困难。
    中午,遇到王山西,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来内观的,感到好奇,就问他是哪里的。他说,他是山西的,陪妹妹来的。为什么说话,不禁语呢?来到这里,不讲坐姿要领,就一个观呼吸,我不觉得新鲜,心有轻慢。慢心既生,就不愿受规条戒律的约束。下午1点,又上座了。心不宁,身就有所反应,上座后没多长时间,腿就开始痛,松开,直腿,弯腰俯身,活动活动,重又打坐。有一次,我伸开腿,看看周围,王山西低声说:“你最多就做6分钟。”我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他说:“我给你数着呢。”我心的话,你闲着没事,来这里数数来了。他又没戴表,也不知怎么数的。
    2点,休息5分钟,又上座。这时,我还不知道可以随便坐,只要在坐垫上坐着就行,也不知道不能离座。坐到腿疼得受不了,从坐垫上挪到一边的过道上,伸开双腿,活动活动,让老师给看到了。不一会,刘事务长走过来,要我坐回去。我说:“腿实在太疼了。”他也不理,没办法,上坐吧。
    下午5点,打坐毕。我在院子里走走。所谓的院子,就三条路,一是寝室楼的前后,一是寝室楼西与餐厅禅堂的路,我不知在这路上走了多少次。大约七十步长,七八步宽。越是腿疼,我越是要活动。在寝室楼北,遇上王山西,他问我是哪里的?山东。我说。你呢?山西。不想,正好被从寝室楼东转过来的刘事务长看到。他把我叫到他的寝室,问:“谁先说的?”“我!”先说后说都一样,你还能把我吃了?他说,不能说话。我应之。他说,有什么问题晚上可以向老师请益,我正有此意,答应着,走了。
    晚上,6点开始打坐,观呼吸,7点,休息5分钟后,听葛师开示。听到8点半。对于修行,佛陀用很简单的几句话来解释,这就是“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,自净其意,是诸佛教。”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,八十老翁难做到的。法的修行之道,成为八正道,分成戒定慧三部分。今天晚上,葛师用浅显的语言讲了属于戒的正语、正业、正命和属于定的正精进、正念、正定。
    又打坐半小时。9点后,学员可以向老师请教,每个人五分钟。请教是要排队的,坐着,一个一个来。在等待的时候,有同修的脚碰着别人坐垫上的小被子,刘事务长见了,马上向那人出示一张大纸,上面写着:“请不要碰触别人的坐垫、被子。”
    内观的老师,都是义务服务,没有任何报酬。担任这次课的老师有三位,我们这边是一位男老师,姓夏。轮到我了,我对夏老师说,老师啊,我的腰椎间盘膨出,打起坐来疼得要命,骨头骨髓都感觉痛,坐不住。夏老师建议我坐椅子,我说平时坐椅子我也难受。能不能减少点打坐的时间?老师答应了,说早上可以不来,上午到9点半,下午到3点半,晚上要参加。
    我慢慢觉察出,来此内观的学员不管怎样坐,老师是不管的。

第三天,观呼吸,缩小范围

    早上,同寝室的人都到禅堂去了。约4点40多分钟,刘事务长来了。他说怎么回事?我一下子明白,昨日跟老师说的时候,他不在场,就向他解释一下。临走,他说:“你在这里坐着还是?”真是多此一问,我要是能在这里坐,岂不到禅堂去坐了?我说:“医生说,我这种情况需要适当卧床休息。”他不再言语,黑着脸走了。
    不一会儿,王山西来了,我把刘事务长找我的事跟他说了,他说:“你就说不记得(谁先说的)。”我说:“我要是这么说,他不还来问你?”他走了。
    白天,打坐之前,没有见本然还没到,有些担心。她腰也不好,不会出什么事吧?觉察到心念之动,遂放下。
    今天还是观呼吸,不过,范围缩小到上嘴唇到鼻孔的地方。打坐时间一减,我顿觉压力小了,心情轻松。晚饭后,忽然想到,何不垫垫腿?晚上打坐,就用小被子垫一只腿,用羊毛衫垫另一只腿。打坐轻松了些,不怎么痛了。打坐中,觉得颈部发痒,用手一搓,似乎捻死一只蚂蚁。阿弥陀佛,罪过,罪过,放下,放下.......一小时,就这么过来了。
    打坐,至不能忍,腿颤动,接着感觉整个坐垫都摇动似的,睁眼视之,只见刘事务长在抻动我的坐垫呢,他示意我到前面去,接受老师的指导。一次可以有四个学员到老师面前。夏老师挨个问问观呼吸有没有感觉,有什么感觉。我有什么感觉呢?有一点涨,有一点麻,有一点紧,也有一点舒服。问完后,再领着观个几分钟,如此而已。
    今晚,葛师讲了属于慧的正思维和正见。来参加这个课程,就是修慧,培养体验自身实相的能力。物质界没有任何坚实的存在,只有燃烧和震动而已。也就是无常,无常则无我。这无常、无我的实相要经由自己身心里面体验到。在佛陀看来,体验了自身的实相,可以去除虚妄、贪爱与嗔恨,过安详快乐的生活。
    听课的时候,有些同修就放松了,不免有的离席或躺下,也有的想站在禅堂的后面听。这时候,刘事务长就走过去,把他们重新请回到坐垫上。   
    有同修坐到今天,忍耐不住,以过去的见闻实证为参照,说葛印卡讲的不对,言修道修的是本体,修那个永恒不变的本体。我对本体略知一二,听而不言,陷于争论,无益也,况又禁语?葛师说,在十日内观期间,要放下以前修习的法门,给这个法以公平实验的机会。还没到结束,不宜过早下结论。

第四天,接受内观

    早晨,刘事务长来查房。我说:“他们都走了。”他也不回应。我想,是不是我不应该说话。我把门闩别上,锻炼我的。忽门把手转动了一下,我走过去开门一看,是王山西。他已经走到他寝室的门口了。我说:“你捣鼓些啥?”语气有些不满,不知他听出来没有,我是觉察到了。这天中午休息时,王山西又来了,我用手指指嘴,示意他不能说话,让他走。姜铁岭也笑着示意他离开,王山西没辙,走了。
    这天中午吃饭,才注意到餐厅里每天都有公示牌。今天晚上要讲法,牌上提示说,期间不能出去自由进出禅堂。中间休息时,看到苏师弟把坐垫搬到禅堂的最后面,我以为是做什么呢,后来明白了,这是护法呢。
    内观隔开了男众与女众。内观要求在十日课程期间,要谨守戒律。不仅不能说话,而且不能有其他的交流。可是,来内观的人中,有些是情侣或夫妇。在上课或下课的间隙,有的情侣肩并肩在分割开男女之间的短短的过道上走几步,小声说几句;有的则递个纸条,传情达意。有一次,看到有个同修拿到纸条,偷偷展阅,喜不自禁。有几次,看到有女同修朝这边的情侣投过来的目光,明亮而深情,整个的生命仿佛凝聚在哪明眸之中,摄人心魄。这个时候,我就更加理解仓央嘉措的诗:
        你见,或者不见我
        我就在那里
        不悲不喜
        你念,或者不念我
        情就在那里
        不来不去
        你爱,或者不爱我
        爱就在那里
        不增不减
    葛师说,不加选择地观察、接受任何自然升起的感受。这个修行方法不是要有什么特殊的体验,而是要保持平等心去面对任何感受,只是觉知而不加任何反应。在体验的层次上了解真理,就必须在身体的范围内探究。这是悉达多成佛的方法。他由此看清楚了真理实相,这就是,从宇宙至于自身,不断在改变,每件事都在因缘和合的过程中,改变都有成因,改变的结果又会成为将来改变的原因,种什么因,就得到什么果。内观修行的重点在于觉知和平等心。觉知体验到的每种感受,而不起反应,贪爱与嗔恨也就停止了,不再造新业。藉由内观,整个的心变得清醒、觉知,那些被我们压到潜意识层面的东西就会浮现到意识层面,从而被意识到而得到对待与消解。
    听葛师讲课的时候,可以很随便地坐着,只要坐着垫子上就行。这个时候,端详这次带课的三位老师,夏老师身材不高,长得清瘦,理着一个小平头,看上去显得年轻;中间的老师姓林,是一位安详的老太太;最右边的老师,是一位年轻的女士,着一身白衣,美丽而清纯,仿佛是来自世外,飘散着一股优雅的尘世所没有的韵味。



第五天,内观上路,梦

    下午1点开始打坐,坐到1点50分,天下起了雨。听着雨声,忽然大起来,想起洗了晾在外面的衣服,淋了就淋了吧。心念一动,不再宁静。坐着坐着,又想:怎么还不起坐?下坐,先看看衣服,法工拿到屋檐下了,没淋着,先把衣服拿回寝室,回到餐厅看看表,2点20分多,这一次坐得时间最长。
    晚饭后,我回到寝室。王山西来了,闲扯,说起双灵寺及这内观禅修中心的主人,正应了哪句说话,心中有商,所见皆商。这就是一般人的状态。我没有说话,对内观禅修中心的所有者来说,我更愿意抱持一种开放的、善良的心来看待,这里毕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禅修环境,我们要感恩。王山西自述高压180,低压160,一个月前因脑溢血住院,半个月前才出院。姜铁岭说:“你就不该来。”   
    晚上打完坐,起身而走。扫一眼女众席,一片趴到,哪种整齐的景象,吓我一跳。
    夜里做了一个梦。梦见车往前行,哥哥让我刹车,我跳进车,好不容易找到脚刹,一脚踩下去,还是迟了,刮到了别人的自行车,交警让我陪,我推起自行车就走,遇上一女子,她大哭。这是谁哭呢,原来是嫂子。我推的自行车又丢了,怎么回事?醒了。久久不能入睡。我平日极少做梦,来这里倒做起梦来了。

第六天,体察,感受,渐入状态

    早起,在床上做仰卧起坐,压腰,腰有明显的痛感,已不似前几日轻松,看来昨日的打坐有效果。
    8点上坐,有些昏沉,约十几分钟后,昏沉更甚,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,有时忘记内观,忽而又觉,就从记起处开始觉察,头而臂,胸腹背部至四肢,又倒着来,完成一遍。此时,臀部坐骨疼痛,吟诵声起。痛难忍,深呼吸,稍稍轻些。
    休息5分钟后,上座。右腿在前,左腿在后。麻来了,不知腿有多粗、脚有多大。半小时后,右臀坐骨疼痛,不能忍,俯身弯腰,反复数次。两腿前后互换,又坐好,观照一遍。左臀坐骨又疼起来,观,观,平等心观观,痛仍在,不去。下坐,看看男众,有三分之一已经离开禅堂了。看表,十点二十五分。
    我坐在时间的河流中,时间在流逝,流逝,我做不了什么,打坐让这河流变快了还是变慢了?在打坐中,一刻如千年,千年如一刻;一个小时的打坐下来,恍如片刻。我是什么?佛陀说,没有一个永恒不变的我。我置身在时间的河流中,这河流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,即如此刻,人声,蝉声,鸟声,机器声,敲击声,碰撞声,拍打声,纷至沓来,震动着我的耳膜,摇颤了我的耳毛,我感知我的存在。这些声音毫无节奏感可言,倒是偶尔传来的几声昆虫的鸣声,悦耳动听。
    肩膀疼起来,何故?
    中午吃饭时,盛菜盛多了,吃得太饱。因为要求不要剩菜,如剩下,由司务长处理。“一粥一饭,当思来之不易;半丝半缕,恒念物力维艰。”盛多了,也只有尽量吃掉。
    午饭后,几位同修在楼下闲坐。我由此过,被王山西拦住,他指着正在建设的禅修阁,问我:“那是什么?”“不知道。”他双手合十,非要让我说。我依旧说:“不知道。”此时,我还真不知道。
   下午1点,打坐,感觉有些饱,发闷。左腿在前,开始内观。不久,腿麻了。当观到左腿的时候,已经麻成一片,哪里是腿,哪里是脚,都感觉不到。一动不动,观。左臀开始疼,观。忽然腰上一阵舒服,将注意力引向了腰。此时,腿仍在疼,不能贪,还是按照次序,该观哪儿观哪儿吧。疼与麻结合在一起,难受,随它去,观。从头至脚,又从脚至头,耐心而观。体内,黑洞洞浑无涯际,静默默不知有他。觉得差不多到时间了,念一动,疼痛转剧,收坐起身,接近两点。
    休息5分钟后,又上座。左腿在后,全身轻安,各种声音不入于耳,观完一遍,才听到外面的建筑工地上传来的声音,似一变为多,觉察之后,渐渐收心,回观,麻木感有轻变重。臀部疼起来,两臂稍触坐垫,腿疼依旧,忍着,两腿似成一体,不辨左右,我仿佛坐在茫茫的宇宙中。此时,只剩下麻涨痛的感受和对这些感受的知觉,有一点舒服,又有些不舒服,而这舒服和不舒服属于谁?有一个我吗?若无我,是谁在感受?若有我,这个我又是什么?似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这些攀援妄念,且放却,回心静观。吟诵声起,知打坐将告一段落,有盼望结束之心,又有望延长这种打坐状态之念,贪,放下,放下。
    晚6点,上座。初,下巴似有虫,一个,两个,痒,手逐之。很快专心,舒泰,内观至左腿,左腿开始麻,左臀骨伴随着些许的疼痛,右腿则不要紧。渐渐疼得厉害,不稍减轻。右手覆在右膝部,似乎放在一块木头上,没有感觉。右臂内侧似有虫叮上,痒得很,忍住收坐,左臂已不能动,好痛!中间有两次杂念,一次想起了我的办公室,心有所牵,念必到之;一次是想起了几位已谢幕的政治人物,何故?是因为自听了王山西他们的议论。他们议论他们的,我虽未插言,但心念已动。未坐之时,心如浑水,念来不觉;打坐之时,水静如镜,念浮即觉。我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十天要禁语了,唯有管住嘴,才能让自己的心、别人的心,少受刺激与干扰。
    7点半到8点半,听老师讲课。印象比较深的是妈妈让三个儿子去打油的故事,这三个儿子都是在路上把油瓶打坏了,只剩下半瓶油。大儿子愁眉苦脸,二儿子有些高兴,毕竟还剩下半瓶油;三儿子也高兴地回来了,尽管只剩下半瓶油,但他说,我要在天黑之前把那半瓶油的钱挣回来。这就是内观的态度。不仅要乐观,而且要负责,精进。葛印卡老师讲课语言平实,深入浅出,循循善诱。
    休息五分钟后,开始打坐,这次用对称扫描法,辅之以遗漏回观法,虽臂疼腿麻,而时间已到,意犹未尽。离座回返,腿麻至行走踉跄,走了十几步,没事了。
    就寝前,忽然想到姜铁岭曾问我六道轮回和投胎之事,反问道:“你信吗?”他也不信。信仰这东西,是人将文化内化而形成的看法,既是看法,则也无常。
    白天做仰卧起坐,俯卧撑等,至夜,腿有些疼。枕头低,不舒服;被子厚,丹东的夜晚,全盖上吧,热,露着四肢,肩冷腿凉,如是觉知,亦无常也,何惧又何恼?夜里醒来,不知几时?万籁俱寂,秋虫生生,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声。几百米外就是高速公路,汽车呼啸声,去有复来,来又复去,亦无常也。朦胧睡去,醒来后已经听不到高速公路上汽车的奔驰声,长夜漫漫,想必是两点以后,属于禁行时段了。
    打起坐来,精神内守,以前打坐也好,站桩也好,多守窍,其实也没个窍,就是把意识的向内集中,与内观异其趣。有什么不一样呢?我觉得,内观是观中有守,守窍是守中有观。
    今天葛印卡老师在讲课中说,第二天和第六天是最难忍受的。于我而言,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,第二天是最受折磨的一天,至今天,渐入状态。对同寝室的华东石来说,今天最为难熬。他有些顶不住,今天有两次与我脚前脚后回到寝室。

第七天,理解内观,决心禁语

    早晨,4点半,王山西来了,伸手要给我按摩,我拒绝了,洗澡去了。用左手拿毛巾擦擦右臂,左手可以用上力了!以前不行,稍用力就疼。内观不治病,病愈只是个副产品,内观不是奔这个目标来的。想当年,葛印卡也是为了治疗偏头痛,找到乌巴庆,乌师说,学法可以教,但为了治病,我不教。你为了解脱,那行;治病,不教。后来,当葛印卡答应,学法不以治病为目的,学到了佛法,偏头疼也好了,他也感受到佛法的伟大,于是,致力于内观的传授。不以治病为目的,这真是内观法门的别致与伟大之处。这不仅避免了分神,你想,若奔着治病来,没有效果前,心里总会嘀咕,总会期盼——我这病怎么还不好?反而干扰了疾病的痊愈。而且,内观法门是全新的世界观,是健康的生活方式,以及慈悲喜舍的人生态度。洗完澡后,寝室已经空无一人。于是,俯身拱腰,转腰涮胯。想到,观可以延伸到我们的形体动作中,做一个动作,哪里难受可,可以观;哪里舒服,也可以观。只是,我们常常喜欢舒服,不喜欢难受,这就是贪,不平等了。
    早饭后,王山西又来了。他来顺了。我跟他讲,我不是不愿意你来,若是让刘事务长遇上,又问:“谁先说的?我怎么说?”他说:“你就说,是我先说的。”“如果他再问:“你说了没有?我怎么说?””他无语了。说:“你的意思是,我不能来了?”“不是不能来,要看火候。比如今早,4点半多点他很可能来查房,你来了。”
    其实,随着对内观的理解愈来愈深入,我想禁语了。我心里真不愿意他来,内观十天,自当珍惜,要禁语,不妄语。
    8点至9点,入座,略有昏沉,苍蝇来袭,痒至不忍,驱之。想起高考成绩不佳的侄子,不知有没有学上,悲而叹之。杂念这玩意儿,总在不经意间出现,你逮不住它,你压抑不了它,只有放他一马。杂念是草,想不让草长,唯有种植庄稼,佛法就是庄稼吧?左腿在前,麻而可忍。内观中有时忘了观,不知神游何处?察觉后继续观,努力!
    9点10分,上座。听葛印卡在吟唱之后,讲了一会儿法。如对称扫描之后,照顾薄弱部分。十几分钟后,从台湾来的夏老师做指导,四个人一组,到老师座前。老师问,能否同时感受对称部位,几个人皆曰:能。遂试之,几分钟而罢。我问:疼至难忍,希望疼痛赶快过去,是否属于习性反应?夏师答曰:是,你可以加重呼吸,停留几分钟。我正是这么做的。回座打坐,扫描,右腿渐麻,是一种舒适的麻,继续用功,内观。痛渐剧,加重呼吸,无用矣!左臂也疼,只是较昨晚为轻,时间也短。起坐,时10点15分,回寝室。
    10点半,我回寝室。在走廊上,见到王山西,他早回来了。他招呼我进他们寝室,进去一看,有三人在,另两人都年轻,20多岁,还有一青年没回来。我心想,这几个青年跟他在一起,那算是遇到魔了。他们说话肆无忌惮,寝室的窗子大开着。我说:“禁语,你们敞着窗子就这么大声说话?”一青年说:“是的。”另一人说:“都是让着大神带的。”他称王山西为“大神”。王山西说:“老师说了,修行靠自己,出淤泥而不染,对吧,老师?”他知道我是当老师的,我说:“老师还说了,近墨者黑,近朱者赤。”王山西说:“我就是那猪(朱)啊!”我说:“这朱可不是那猪。”
    下午1点,上座。中午吃得太快,胃有些不舒服,老忘了内观,观着观着就不知道观到哪里去了。觉察后继续观,渐渐入态,腿麻,后来臀部又疼,忍着,观,深呼吸,不见效,忍,苍蝇来捣乱,不为所动,后痛至难忍,以手拄座,撑一下,好多了。钟声响起,睁眼,看看左右,人走了一半。时1点15分。
    不到2点半,又上座了。恐撑不了一个小时,按照引导词,先从头开始,对称扫描,后逐个扫描,渐入状态。外面,传来的好像是电夯声,哼噔哼噔,又听到哨子声,那时指挥吊车的吧?心想。耳根一触尘境,则耳识的辨别功能就开始起作用。这也就是为什么内观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。杂念来了,放下,放下,观,观,舒服中有不舒服。右臀开始疼了,可以忍,深呼吸。近处,同修吸鼻涕的声音,仿佛很大,连着我的感觉;轻微的咳嗽声,都吓我一跳。静观,静观!
    约5点半,正是一天里悠闲的时光。王山西、姜铁岭还有两个年轻人在楼下的过道上坐着说话,被刘事务长撞个正着,训上了。刘事务长个头高大,脸色有些黑,面无表情,看上去就像内观法门的护法金刚。姜铁岭不好意思了,回到寝室。王山西一脸则是不在乎的样子。我有点高兴,因为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们,都不当回事。我对同寝室的同修说,从此开始禁语。王山西来,我把写好的纸条拿给他看,上面写着:“禁语三天,开禁后说话。”
    6点上座,内观扫描,略有昏沉,加快速度,好了点。觉念常失,守念仍在,想起东北的三婶和她的子女,又想起学院,我负责的卫生区是不是脏了?放下,放下,回心转意,内观,内观。
    7点多,听葛印卡老师讲课。他讲到内观法门的六个朋友。葛师讲课,通俗易懂,娓娓道来,深具魅力。葛师说,第十天上午十点以后就可以说话了。这样算来,我禁语的时间也只有两天多了。8点半开始打坐,状态奇好,身心舒泰,还没坐够,就收坐了。

第八天,禁语,旁听,杂念,觉知

    昨夜一个好觉。这是睡得最沉的一觉。起床的钟声没听到,同寝室的都已经起床了,我也起来,压压腿,打坐吧,还剩两天。我走向禅堂。这么清冷的早晨,晨光初现,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,这么毛的雨,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。禅堂里灯光暗淡,气氛冷寂,上座。心仿佛半醒半睡,有些散,迟钝,昏沉。坐着坐着,觉得右手背上有一个苍蝇,或者是个飞蚁,痒痒的,眼微微睁开,视之,什么也没有!
    内观,逐个扫描,左腿麻起来,脚犹甚,直至整个左腿,感觉又粗又大,没有边界。左臀内疼起来,观!疼点在哪?找不到。不久,左臂又疼起来,自肩至肘,怎么这么疼?观,有那么几分钟,感觉不到疼了,后臀痛转剧,这时已经内观一遍,下座吧,腿动不了,过一会儿,方下座而去。环视周围,有八九个坐垫上没人。看表,时5点40分。
    早饭后,王山西来了,说:“老师,唠个嗑。”我指指嘴,表示禁语,不能说话。他说:“不说,按摩。”他要给我按摩,我又想起禁止身体接触,摆摆手,作揖致谢。他仍不走。说:“按摩按摩,三条筋,可舒服了。”张老说:“哪条筋也不如打坐这条筋舒服。”
    张老讲了一段他自己的经历。年轻的时候,他背着东西回家,走了二十里路。天雨之后,河水大涨,比平时宽了很多,河水漫过堤岸,玉米地里都是水。与他同行的同伴水性好,游到河对面,弄过一条小船来。他坐上船,至中流,河水流速很急,他看到岸上的玉米成为一条直线,心里咯噔一下:这下可完了!忽然,脑门蹦出一个圆形的发光的东西,有胳膊有腿,使劲蹬,蹬。一瞬间,自己生命中遇到过的人,都浮上脑海,爹娘远远地站在岸边。忽然同伴喊了一声,发光的东西从额前哗地进入脑海。他答应一声,船已经到了岸边齐腰深的地方。
    8点,上座。我虽禁语,同寝室的同修说话不断,我只有旁听了。早饭后没捞着小睡,上座后有些昏沉,心似乎是醒了一半,内观,扫描,吟诵之声想起,似乎是醒了,用功,观到左腿,感觉状态极好,忽然听到电锯声或是切割瓷砖的声音,先前我怎么没有听到?杂念一起,心不复静,又想起弟媳们的家事纷争,皆贪嗔痴,可悲,又可叹!右臀疼而可忍,不管疼,坚持,观到右膝,“呃咛”一声,精神急速内敛,吟诵声起……
    休息5分钟,9点多点,再上座,依照指导语,扫描全身,再分块扫描。“以平稳、平和的心,以警觉、专注的心,以平等、平衡的心……”这话听了N遍了,今天第一次体会到其中的内涵和分量,身体有一种轻安之感,不似原来那般沉重;双腿麻木,又不是纯粹的麻木,有一点轻松。腿在哪里?等观到腿的时候,腿在,有说不上腿在哪里,有不舒服,而更多的是舒服。远远的,似乎是在禅堂的一角,或者在外面不远处,蟋蟀在弹琴,断断续续,似断还续,胜过所有的人工弹奏,令我神往。过一会儿,又从窗外传来蝉鸣,若在平时,只嫌聒噪,此时只觉好听……走神了不是?回观,回观,不让耳根触境,不可能,不使耳识分辨,难哉!左臀疼,观,左臂疼,观。有的同修打起了呼噜,有的同修打着呵欠,声声入耳。内观一遍,禅堂内不断有“咔吧”之声,我心渐渐不宁。起坐视之,男众少了一半,女众也走了几个。回寝室。
    下午1点,又上座。初,慢慢收摄心神,渐入佳境。静中杂念纷纷来,我自不动如如来。右腿疼至不支,以手握拳,拄垫抬臀,坐不离垫,一股热流涌至腿脚,脚更麻了,但不难受,臀舒服了些,又继续内观,如是者三,1点15结束。
    2点半,上座共修,很快入态。双腿麻,不难受,以舒服为主,右腿在前,麻。这回该不疼了吧?有些暗喜,约四十多分钟后,疼来了。不迎不拒,静观,杂念如云,轻飘飘的,想不起来。内观一遍,对称扫描,不管疼痛,有时深呼吸,一忍再忍,一观再观,疼痛时轻时重,起伏不定,疼到一个高点,又向下降一点。无常,无常。若不用心体察,还感觉不出来,有那么几次,差点就忍不过去了。“呃咛”一声,吟诵声起,解脱的时间已不远,等到葛师的吟诵结束,竟有点不愿下座了,而疼还在,疼还是疼。
    休息5分钟,上座。精神有些散乱,不够集中,杂念来来往往,不管他。左臂又疼起来,臀则没再疼。想到这疼,不知是什么因缘实相?这平等心还得从这里开始,在这上面发展出自己的平等心。约40分钟后下座,一看,男众少了一半。
    6点上座,很快进入状态,右脚在前,始有杂念,继续内观,不久右脚麻,观,看他如何发展,迟迟不见疼痛来袭。口中唾液源源不断,不时下咽。禅房静得出奇,呵欠声听着老大,且刺耳。我观我的。右腿疼起来,观,觉着这疼吧,也没有一个点在疼,就一片,这疼仿佛属于我,又仿佛不属于我。忽然,臀部好像在呼吸,疼也稍微减轻。左肩又疼开了。我想,是不是再观左肩?不成吧?哪里疼我观哪里,这不成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?平等心,平等心,全身从头至脚对称扫描一遍,至腰背部,“呃咛”一声,到尾声了。
    休息5分钟,回到禅堂,听葛印卡开示。约8点半,休息5分钟,大家外出时,我因为渐入佳境,有点得意忘形,不由得自言自语哼了一句,马上觉察到了,收心回观。
    8点半,回到禅堂,打坐,用对称扫描法,还没坐够,到点了,下座。腿脚麻木不能走路,这么短的时间就麻成这样!
    回到寝室,有些精神,稍难入睡,静心以待,用放松法,不久,进入睡乡。

第九天,内观,觉察,无常

    大约寅时,起身小解,略路精神,听万籁齐奏,不绝于耳。半醒半睡中,姜铁岭开门出去了,大约过了一刻钟,门吱呀一响,他回来了。我感觉过了好久,关切地问:“你没病吧?”他没想到有人会问他,没反应过来。他说:“你说什么?”我说:“你没生病吧?”他说:“没有。”话一出口,我猛然而觉:“这是在哪?不是禁语么?怎么又说话了?”我全醒了,又想,这算破禁么?情动于中,发于外,率性而已。然修行不是逆行么?这半醒不醒的说地这话,不是潜意识的习性反应是什么?对习性反应,不能自主,修炼不到家。
    4点,起床的钟声响起,接近4点半,走进禅堂,上座。
    也许昨夜睡得不好,不甚清醒,杂念纷飞,不能自已。同修的喷嚏声,呵欠声,咳嗽声,放屁声,声声入耳,努力专注,逐块扫描。心停在哪里了?忘了。恍然而觉,又向下进行。如是者不知几何。右臀疼而可忍,正扫描,反扫描,下座,时5点30分。
    回寝室。
    早饭后,王山西又来了,我给他作揖,他也不走,没办法,又说话,净说些与修行无关的事,什么朝鲜战争、美国轰炸中国驻南使馆等等。张老来了,不同意他的说法,争论几句,洗衣服去了。王山西仍不走,与姜铁岭、华东石说话,东拉西扯。我犯困,不愿意听,想休息,哼哼几声,他们不理。张老洗衣回来,王山西走了,我放松,睡着了。
    8点入座,精神不集中,时有杂念,想到在寝室同修们的争论,我很想问:“主人翁还觉否?”我的主人呢?不管这些,现在是打坐时间。有人穿着拖鞋出去了,有人呵欠连连,这些都感知到。仔细扫描,才扫完手臂,右臀就有些疼。疼这么早?杂念一闪,继续用功,扫身扫腿,扫到右臀,疼得厉害,深呼吸,疼似乎有些扩大,不减轻,以手拄垫,让疼过去,麻流至脚;又继续扫描,又疼,复如前;扫到腰,吟诵声起,感觉时间过得好快。
    走到鞋架取拖鞋,正好我后面的同修也来取鞋,我把鞋架上的牌子指给他看,上面写着:“打喷嚏、打呵欠、咳嗽的学员,请用手捂上嘴,以免影响其他学员。”他也许没看到,几乎每次打坐总能听到他的呵欠声,旁若无人,肆无忌惮。
    休息片刻,9点10分,又入座。葛师的巴利文犹如天书,听不懂。只是觉得,这一声声的吟唱,仿佛是佛陀的真言智慧,接着是翻译的开示。大意是说,先全身扫描一遍,不管是细致的震动的感受,还是粗重的坚韧的感受,接着逐块扫描,以平等心,不起习性反应,直接体会到融合消融的状态,而深层次的感受又会出来,再用功,等等。
    我专注地打坐,那些听不懂的巴利文吟诵,就当伴奏了。左腿跟跳了一下,没动静了。下肢半麻半醉,右腿在前,有点痛感。想起妻的表弟一家人,觉察到跑神了,放下;右臀又跳了一下,一股流动感,舒服。细细体会右臀,有涨有麻有疼有紧,有舒服,也有不舒服。说不上什么滋味。回扫之后,又对称扫描。10点15分,起坐回寝室。
   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,王山西来了让我跟他说话,我指指嘴,不言语。他也不气,也不恼,也不走,相对无言,唯有静默。钟声响起,吃饭。
    饭后从餐厅出来,见王山西正在看墙上的温度计。我也想知道这个天温度有多少,一看,三十三。没想到他说:“我一直在吹这个(温度计的水银)呢,你说温度是高了还是低了?”这真是个魔头!王山西又来了。我洗澡去了。他们闲扯起来,说什么喝酒,自述一次能喝一大桶三十多斤,这家伙,三句话不离吃喝。业习所牵,难怪这么胖。
    下午1点,上座。挺直身,放松。初,杂念如水,想起同学,又想起妻,觉后即观,打定主意坐到钟响,慢慢观,每个地方多留意一会儿。观完双臂后,在前的右腿开始麻,观至右臀,疼,渐渐难忍,想起不起坐的心,难忍处只好以手撑垫,臀稍稍欠一下,双腿不离垫,再接着观,这时腰上舒服,有轻快之感,不自觉地留意于此。接着观,如是者三,正反内观一遍后,对称内观,观至腰,钟声响起。收座,脚腕不可弯,立马就好了。
    2点半,共修,状态一般,有杂念,不记得是什么杂念了。打坐中传来建筑工地上的撞击声,东西从高处坠落后粉碎的声音,声声惊心。感觉这声音既远且近,连着体内。右臀痛至难忍,手臂撑而使臀欠之,三次,安坐如前。又痛又欠,共两次。左肩没疼。
    3点半,上座扫描,从头至脚,又返回来,内观一遍。也许是十天的内观即将结束吧,心绪有些不宁。臀疼痛难忍,起坐,忽然意识到这次打坐肩也没疼,好了吗?摇摇头,感觉轻松,肩部的疼痛确实好了,或者说,好了一大半了?
    我回到寝室,不久,王山西又来了,跟我说话,问我多大,我不言,举手示意。他自说自话,也不走。我默然以对,在床上练练我的腰,五点支撑法,仰卧起坐等等。
    晚上6点,入座,上身挺直,精神渐渐集中,唾液增多,咽之。两腿发麻,麻的强度差不多,伴随着涨。右腿在前,稍痛,至难忍,内观之。忽“呃咛”一声,吟诵声起,不久,收座;站起来,又跌坐在垫子上,站不住;再次站起来,好了。
    7点至8点半,葛师将10波罗蜜。休息片刻后打坐,这次,前头的老师迟迟未到,我们打我们自己的坐,自己内观。忽听“呃咛”一声,已近尾声,感觉半小时如一瞬。下座,腿麻又跌倒,双腿不听使唤,又起来勉强行走,麻木不似平常,一瘸一拐,走了十几步,恢复如常。

第十天,慈悲观

    早4点起床,冲了个澡,打算先练练腰再去禅房打坐。一刻钟后,门开来,王山西来了,这伙计,又来磨我了。他说:“给俺一个机会。”我不应,专注用功,神注于形。他见如此,也觉无趣,待了一会儿,走了。
    7点50分,钟响,8点,已经入座。今日葛师的吟诵似乎比往日长,内观,黑洞洞,舒服,觉知到自己在观,自头至手,右脚忽麻,麻得舒服,与往日不同,而右腿腿始终不怎么麻。右脚跟内跳到了一下,忽觉腰上舒服,还没观到腰呢,平等,平等。按次序观,至腿,腿已麻得不行,稍稍松之。观完两腿,又松之。忽觉腰上有些疼,观之,无常,无常。下座,腿不嘛,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    9点,再入禅堂,听葛师讲慈悲观,就是以慈心观照众生,愿众生安详,愿众生快乐。巴利文的吟诵听不懂,就内观,自头至脚。腿疼则如前法松之,身挺直。后听到葛师的声音渐渐底下去,远下去,身体畅快,而心生不舍之情。这位把佛法发扬光大的人,已经涅槃而去;而这袅袅的余音,充满慈悲,激荡着每一位禅修者的心。此时,正直天雨大作,这未尝不是葛师慈悲的眼泪。   
    10点多,开示结束。回到寝室,禁语结束,放言无忌。王山西自述年轻时为了吃东北的高粱米坐火车从山西跑到吉林,直到其父找来;又曾骑着摩托车跑了二百公里,就为了吃一碗面等等,三句话不离一个“吃”字。
    下午的打坐就多了修习慈悲观。慈悲观,就是以慈悲之心观想众生。这是一个由内而外的过程。当一个人长时间的内观,而后慈悲观众生,就是意念的外放了。这一放之中,人我平等、物我同观,这不就是世界的本原状态么?!
    晚上,再次聆听葛师开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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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与人数 3威望 +15 收起 理由
秋虫 + 5
清水淡淡 + 5 真的修行去了。
徒步看风景 + 5 淡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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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9-9 15:14:50 | 显示全部楼层
总是习惯性打开论坛看看,最新主题里一下子看到行真二字很开心,再看一眼是六十八,还好没错过文章,迫不及待的点开标题 大致看下内容也是自己好奇而向往的,可惜上班时间事多,有空细读。美文如美食更如好茶,需拿出时间和心情 静静地品,细细地尝。{:soso_e163:}{:soso_e160:}{:soso_e142:}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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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感谢您的欣赏,愿无上的快乐伴随您!  发表于 2014-9-12 20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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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9-9 16:03:16 | 显示全部楼层
本帖最后由 小小毛驴 于 2014-9-9 16:04 编辑

很长时间不见行真老师了,原来去禅修悟道了。今年过了春节,我曾看了净空法师的光盘讲座,才有了一点对佛学的理解,不知你看过没有,还是有启发教益的。

点评

看过一点,往往看一点就不愿看了,咱修为浅薄,与老法师不共振。倒是葛印卡倡导的内观法门,一点也不迷信,深合释迦之意。  发表于 2014-9-12 21: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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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9-11 22:29:08 | 显示全部楼层
本帖最后由 清水淡淡 于 2014-9-11 22:31 编辑

我说多日不见兄长,还真的修行去了啊。行真我兄,修身养性,我之楷模。{:soso_e183:}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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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,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。  发表于 2014-9-12 21: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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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11-1 08:33:01 | 显示全部楼层
{:soso_e114:}我的那天{:soso_e114: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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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11-1 19:37:49 | 显示全部楼层

好久不见了,朋友们都说,三楼家的哪里去了?也难怪,一个走走熟悉的人,突然不见了,大家会想起你,很自然。这禅修在你已经认知的范围之外?惊叹了?呵呵,期待同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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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11-1 19:37:50 | 显示全部楼层

好久不见了,朋友们都说,三楼家的哪里去了?也难怪,一个走走熟悉的人,突然不见了,大家会想起你,很自然。这禅修在你已经认知的范围之外?惊叹了?呵呵,期待同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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